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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荒原意象是英国文学中的重要母题之一,不同时代的作家对荒原有着不同的解读和期许。作为一名21世纪的新生代实力派作家,克莱儿·麦克福尔在其代表作也是成名作《摆渡人》中所描绘的荒原自然也是与众不同的。它象征着主人公的成长和蜕变,象征着邪不压正,象征着只要敢于打破故步自封的传统思想,奇迹就有可能发生。
关键词： 克莱儿·麦克福尔; 《摆渡人》; 荒原; 象征意义;
荒原是英国文学中经常出现的场景和意象,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的荒原景象应该是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哈代的《还乡》以及T﹒S﹒艾略特的长诗《荒原》。它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反对墨守成规,僵化的传统思想和理念,用富有哲理的象征手法,表达作家对人类命运未来的思考及对当时时代的批判。
艾略特的《荒原》里的荒原是象征主义的典型代表,荒原象征着万物萧条,毫无生机的西方社会,尤其是当时工业革命的中心——伦敦更是他抨击的对象。在他的眼里,伦敦是充满了污秽和罪恶,是人间地狱,那里的人就是一群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德国作家瓦尔德﹒霍尔本科形象地总结了荒原派作家的心理共鸣:“我犹如一个梦游者穿过荒原,我什么都不寻找……城市已不存在,它只留下这块令人神志麻木的荒原。”
《摆渡人》是英国当代实力派作家克莱儿·麦克福尔创作的处女作也是成名作,获得五项各类世界文学奖,被译成各种语言,销往33个国家,被誉为心灵治愈小说。作者从少年人的角度洞悉人性的温情,通过男女主人公的所见所感,道出所有人对亲情、友情和爱情终极幸福的向往。她的作品通常融合了跌宕起伏的情节架构和催人泪下的真情,融入了对人生的思考和对人性的探索,《摆渡人》就是其中的经典作品之一。
《摆渡人》中的荒原不再是作者对英国社会不满而进行的抨击和批判,它是灵魂成长蜕变的必经之地,只有经历了荒原的种种磨难和艰苦的斗争,灵魂才会得到升华。“荒原位于两个世界的中间,你必须要穿过它。每个人都要穿过他们自己的荒原。在这个地方发现你已经死去的真相,然后无可奈何地接受。”
一、灵魂成长之地
在事故发生前,迪伦的生活是空虚,无聊,缺爱的。她与周围人相处不融洽,无法融入学校,没有什么朋友,同学欺负她,生活在单亲家庭,和妈妈无法沟通。她的生活没有关爱,没有温暖,没有希望。就像荒原一样,黑暗,荒芜,没有丝毫生气。由于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迪伦形成了懦弱,胆怯,犹豫不决的性格,同时也极度缺乏自信。事故发生后,迪伦面对自己的摆渡人崔斯坦,也是显得不自信。她完全听命于他,处处小心翼翼,竭尽全力跟上崔斯坦的脚步。
迪伦的心态和态度折射在了荒原上,荒原会对她做出相应的反应。“当你从隧道出来的时候,你估摸着自己离阿伯丁还有一半路——身处高原的某个地方,一个偏远,多山,荒凉的地方——所以荒原也就成了这个样子。你不喜欢锻炼,所以只要一走路,你的心情就糟透了。这片地方反映了你的所思所感。当你生气的时候,这里就阴云密布,狂风大作……一片漆黑。你的心里越阴郁,夜晚也就越黑暗。”
随着在荒原中的艰难行进,以及迪伦和崔斯坦的相互了解的不断深入,他们之间互相信任,互相帮助,互相爱慕,也因此,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变得强大,无畏,最终成功到达目的地。“她不再是那个为装不装泰迪熊而犹豫不决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更加坚定,也更加勇敢。她已经能够正视危险,勇敢地面对自己内心的恐惧感。”
当迪伦发现崔斯坦无法跟随她进入另一个世界,她想尽办法去了解怎样重回荒原,去寻找崔斯坦。经过不断努力,多方了解,她终于找到了穿越回去的方法。为了爱情,哪怕自己的魂魄灰飞烟灭,她也不后悔。虽然很恐惧,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打开了通往荒原的门,在恶臭的湖里与水怪搏斗,孤独地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对付那些恶魔,每每陷入绝境,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她就会想起自己的恋人,以此让自己充满斗志,坚定目标,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她也和以前不一样了。……明天一早,她就要出发去寻找崔斯坦。她暗自发誓,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受恐惧心理的摆布,这一次一定要找到他。”
找到崔斯坦后,她极力劝说他跟她穿越回现实世界,尽管前途未卜,史无前例,风险极大,危险重重。在穿越过程中,是迪伦不断鼓励崔斯坦,就像当初崔斯坦鼓励她一样,在荒原中艰难跋涉,同恶魔们斗智斗勇。她甚至还有勇气去试图帮助那些即将被恶魔吞噬的灵魂。“迪伦感觉到自己正在奋力挣扎重获新生,可崔斯坦却经不住担心等待着他的是不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在穿越过程中,到了火车事故现场,崔斯坦还是很不自信,疑虑重重,他不相信奇迹会发生,是迪伦的一再鼓励和自信自强,让他完成了前所未有的穿越,成功回到了人间,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可见,迪伦的灵魂成长过程是一场由外及内的蜕变和洗礼。她的灵魂在两次穿越荒原的磨砺中得到了升华,实现了心灵上质的飞跃,让自己变得自信且强大。
二、正邪较量之地
《摆渡人》的荒原里到处潜伏着恶魔,只要天气突变,或者天空昏暗下来,那些恶魔就会成群出没,攻击受摆渡的灵魂,甚至摆渡人。这些恶魔会不择手段钻入灵魂内部,撕扯,撕咬直至吞噬灵魂,因此,这些受摆渡的灵魂想成功到达目的地必须在天黑前到达路上所设的各个安全屋,否则它就会成为荒原上的另一个恶魔。当然,除了摆渡人和安全屋的帮助,受摆渡灵魂本身的求生信念和强大的心理素质也必不可少。荒原是灵魂心理所想的折射,只要灵魂自身够强大,恶魔也要退避三舍,荒原也会因为它的强大而变得较风平浪静,不那么恐怖,阴森。荒原似乎了解每个灵魂的内心,越不自信,越害怕荒原的灵魂,所遇到的磨难和危险越大,幸存的几率越低,相反,内心强大,阳光有爱的灵魂,旅程会比较顺利,成功的几率自然就比较大。
进入荒原不久,迪伦就领教了恶魔的恐怖:“她能感受到它们在自己的胳膊上和腿上,穿过她的肚子,甚至爬到她的脸上。它们触碰着她身体的各个部位,火辣辣的,就像结霜的金属贴在裸露的皮肤上一样。越来越多的黑影穿过她的身体,寒气入骨。”
当他们来到荒原的中心,穿越被阴影包围的山谷,他们遇到了最凶猛的恶魔大部队,他们经历了一场最激烈的殊死搏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恶魔一窝蜂似的涌过来。完全没有,虽然我摸得到它们,但却伤不了它们。每次我刚把它们拽回去,它们就会绕着圈子从另一个方向进攻。”“地下的隆隆声似乎越来越响,整个地面都仿佛在冒泡,融化,好让恶魔们全都钻出来。她费了一会儿工夫才分辨清楚地上的图案,然后就意识到,那就是阴影。她看到周围的山谷正变得越来越黑,悬崖似乎也在不断向他们靠近,不禁呼吸越来越急促,大气也喘不匀了。”“她还没来得及把这口气呼出去,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时间就一下子跳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刹那发生了。无数恶魔像黑色的小蛇般突然冒出来,地上顿时黑烟滚滚。它们在空气中翻滚扭动,气势汹汹地发出嘶嘶声。成百上千,成千上万,铺天盖地,遮蔽了她的视线。”“她全凭意志一步步地向前挪,朝着那扇开着的门。每一步都很痛苦,每一次呼吸都是钻心地疼。她的身体在呐喊,叫她停下来,叫她放弃。但她却仍然坚定,顽强,奋力地向前。她一寸寸地接近那扇门,尖叫声,咆哮声和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恶魔们加紧进攻,对她又拖又拽,又撕又扯。它们在她眼前转来转去,企图弄瞎她的双眼。就在离大门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她双膝跪倒,筋疲力尽。她使劲地把眼睛合上,强迫自己承受疼痛的肺部呼吸,开始往前爬行。手下的地面异常冰冷,小石子磨着她的手掌,刺入她的膝盖。她不顾一切地往前挪,只想着往前挪。”
经历了这次刻骨铭心的殊死搏斗,迪伦深刻体会到了荒原里的可怕势利,领教了那些恶魔的恐怖,同时也历练了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坚强。
作为摆渡人,为了保护迪伦,经过搏斗后的崔斯坦,惨不忍睹。“崔斯坦的脸几乎面目全非了。一只眼睛肿着,眯成了一道缝;另一只眼睛布满了血丝。瘀紫的下巴肿得老高,一道又深又长的刀伤划过了半边脸颊。”
因为迪伦的善良和纯真无邪,崔斯坦甚至愿意舍命保护她。“她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然后平静接受,比很多寿终正寝的人都要成熟得多。她把他当人来对待,在这片荒原上,这可是很稀罕的事情。灵魂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消亡的悲伤中,甚至不曾想过他们的向导也是人。她是个值得他保护,值得他关怀的灵魂。他愿意为了这个灵魂献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当恶魔发现崔斯坦使用魔法用风来对付它们时,它们向他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势,最终他寡不敌众,体力消耗太大而被它们拖到了地底下,备受折磨。最终是迪伦的呼唤救了崔斯坦。同时,崔斯坦也是为了救迪伦才会被恶魔围攻的,他甚至不惜耗尽自己的体力,甚至付出自己的生命。正是他们之间这种无私的爱,最终战胜了荒原上的恶魔。所以,正义的力量永远是不可征服的!
三、打破传统之地
《摆渡人》中打破摆渡传统的当属迪伦重返荒原,这一举动是她成长和成熟的表现,她开始意识到要为自己未来的幸福去努力争取和奋力拼搏。同时,这一举动也是史无前例的,因为绝大多数的灵魂是循规蹈矩的,它们没有勇气去打破规则,即使有那么几个灵魂迈出了那一步,很快在荒原里灰飞烟灭了。正如俗语所说,如果惧怕前面跌宕的山岩,生命就永远只能是死水一潭。当迪伦四处寻求帮助寻找重返荒原的办法时,没有人能够给她准确的答案,即便迪伦明白重新返回荒原意味着什么,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前行。传统的东西有时候意味着故步自封,打破它是一个艰难漫长的过程,而且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同时打破它也是一种新的希望,新的机会,是一种创新。迪伦做到了,她勇敢的壮举给自己和崔斯坦创造了奇迹,他们不仅成功地穿越了危险重重的荒原,还成功地穿越回了人间,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正如法国作家雨果所说,所谓活着的人,就是不断挑战,不断攀登命运险峰的人。
《摆渡人》中另一个有违传统规则的就是作为摆渡人的崔斯坦和自己摆渡的灵魂迪伦的相爱的行为。这也是在荒原上没有发生过的,也是不被允许的。摆渡人的作用就是引导死去的人的灵魂穿过荒原,送到另一个世界的边界,他们自己是进不了另一个世界的,只能在荒原穿梭,引导一个又一个灵魂。因此,摆渡人基本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不会产生什么感情,“在过去的几年间,引领灵魂对他来说无异于日常琐事。他尽可能不多说话,能把真相瞒多久就瞒多久。他成了一台冷漠的机器,死者们的卫星导航系统。”
但是,迪伦把崔斯坦当成一个人,一个同伴来对待,她的善良和纯洁深深地打动了崔斯坦。“把她揽进臂弯之后,他的内心深处荡起了波澜。奇怪的感情,这种感情会让他的脑子里只想着她,全然不去注意天上的太阳正在缓慢而危险地落下去。他几乎感觉到了……人性的萌动,这样说当然不准确,但崔斯坦找不出别的词。对,就是人性。”
到达最后的目的地前,迪伦勇敢地向崔斯坦表达了自己对他的爱意,崔斯坦也毫无顾忌地做出了相应的回应。“然而他还是爱了,他渴望体验人类为之生,为之死的那种奇妙的爱情,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四、结语
荒原意象是英国文学创作者的母题之一,人们从认识荒原,不断解读它,挑战它直至改造它,对荒原的探讨也从物质层面向精神层面不断深入,从人们提出问题到解决问题的不断进步。《摆渡人》中迪伦在来回两次穿越荒原的过程中经历了被摆渡和摆渡他人的角色,完成了自己灵魂上的成长与蜕变。从起初面对荒原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到独自穿越回荒原时的自信和智慧都是因为她对荒原从认识,接受,挑战和改造的过程。荒原对于迪伦和崔斯坦来说一方面是恐怖的,因为那里危机四伏,稍微疏忽就会魂飞魄散,一切成为乌有,另一方面荒原对他们来说又是浪漫的,因为他们的心灵都得到了升华和净化,丰富了自己的精神世界,找到了最美妙的爱情。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一片荒原,我们是否有勇气和毅力去穿越它,谁又会是我们的摆渡人呢?
参考文献
[1]刘晓文.论英国文学中“荒原”形象系列的象征意蕴[J].湛江师范学院学报,1997(2).
[2]王向运/亓华主编.脸上的红月亮[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6).
[3][英]克莱儿·麦克福尔.摆渡人[M].付强,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5.